他们下车后就傻在了原地。
眼前是一条街道,两边高楼商铺林立。
高楼有点旧,像上个世纪的百货店。商铺橱窗灰蒙蒙的,角落的灯在上面打了一层光圈。
就像城市中某条被遗忘的老街。
“这是休息处?”大家一把抓住司机,没让他上车。
“拽着我干什么?”司机很不高兴,把几只手从胳膊上扒下来:“就是休息处,没看见这有个酒店么?”
这破烂小中巴确实停在一家酒店门口。
酒店是最常见的快捷店装修风格,坐落在街道转角处,门可罗雀。
……其实不止门,整条街都能罗。
“休息处还带变的啊?”大家非常诧异。
“小旅馆呢?楚老板呢?咱们好不容易跟她混熟了点。”
“楚老板?楚月?”也许是灯光映照的关系,司机黝黑的脸皮居然有一点点红,但很快,他的神色就颓了下去:“你们见过她了?她还在那个小旅馆休息处吧。休息处国内一共有5个,经常轮换。”
游惑:“国内?考试还包括国外?”
司机抿了抿嘴。
他似乎不想多说,但看在楚月的份上,最终还是开口道:“当然有的,你旁边不就站着个老外?况且科目有外语,当然就有外国考场。”
刚在村子里考完外语的人无声盯着他。
司机:“……”
“你们这是小概率事件。”他又补充道。
……
游惑扫视一圈,高楼灯火通明,仿佛住满了人。
“休息处可以选择?”他问。
司机说:“一般情况下随机。5个地方各有特别之处——”
游惑想起之前那个休息处,勉强找到一个特点:“特别破?”
司机:“……楚月那个确实有点——”
游惑看着他。
司机:“……特别破。”
“那个休息处可能是唯一一个找不到优点的吧。”司机皱着眉咕哝:“不然也不至于把她罚过去……”
“不过其他地方还是有优势的。楚月那个是1号休息处。2号休息处像军事基地,武器特别多,想得到的想不到的它都有,那里对部分考生而言就是天堂。”
“3号休息处的标志性建筑是赌场,运气好的人可以去试试,没准能拿到保送牌。4号休息处吃的多,玩的多,在那呆几天能暂时忘记考试这种烦心事。5号就是这里了。”
游惑眉心一皱,有了不祥的预感:“这里的优势?”
司机说:“超市比较便宜。”
众人:“多便宜?”
“5-9折不等。”
“……”
陈斌忍不住道:“说实话,我现在0.1分都扣不起。”
司机:“好巧,大多数考生跟你一样。所以抽到这里运气比较差……”
欧皇游惑扭头就走。
……
不管怎么说,这个5号休息处比上一个好一些。
他们不想用“繁华”这种形容词,听着像反讽。
总之,这里连酒店审查都更严格。
自动玻璃门安装了扫描机,考生经过时有红光扫过。
本着老弱病残优先的原则,游惑靠在门边。
等其他人全部进门,他才缀在队伍末位跟过去。
他刚迈进一只脚,警报响了。
酒店前台姑娘“蹭”地起身,脖子伸得老长:“你带什么了?”
游惑刹步:“什么意思?”
大家也不明所以,又担心游惑有事,纷纷警惕地瞪着前台。
前台冲游惑招了招手:“麻烦过来一下,我得检查。”
游惑把黑包丢在台面上,拉开拉链,抬起薄薄的眼皮说:“查什么?翻吧。”
这张脸近看冲击性有点大。
姑娘从脖子红到脸,解释了一下:“呃……你自己翻也行。你可以回想一下,是不是把考场上的东西带回来了?”
众人一头雾水。
于闻说:“不可能吧,那倒霉考场上压根没有正常东西,谁脑子有泡带回来,又不是土特产。”
前台姑娘被他逗乐了:“不排除有的东西企图跟着考生溜出来,以前有过,差点儿在休息处搞出人命,那之后就开始查了,算是一种提醒。”
众人心说在上一个休息处就没查。
不过既然警报器都响了,也不能不讲道理。所以大家只是点了点头,没有为难前台。
那姑娘看他们挺好说话的,又红着脸对游惑补充说:“我知道你肯定不是故意的,正常人哪会干这种事。所以说最好翻找一下,看看有没有什么危险东西偷偷——”
游惑连翻都没翻,从背包侧边口袋里掏出一个东西:“这个?”
“……”
前台姑娘“偷”不下去了。
就这掏东西的速度,显然是这位帅哥自己动的手。
游惑瞥了于闻一眼。
于闻怂得不行。
难以置信!半分钟前他骂了他哥脑子有泡。
“哥你……你怎么把黑婆的娃娃顺回来了?”他小声嘟囔。
游惑:“顺手。”
于闻:“……”
这得多瞎的手?
……
游惑手里拿的正是黑婆的娃娃。
不是他自己缝的那种,而是最初就放在木架底层,那个脚上纹着风铃花图案的娃娃。
大家被折磨了好几天,看到娃娃就有阴影。
像于遥、陈斌这样的,更是脸都吓绿了。
谁特么能想到,大佬去考场溜达一圈,还要带个伴手礼。
游惑又问前台:“规定不能带?”
前台:“主要是怕考生在休息处有危险,你如果实在想要,也可以留着。”
游惑又把娃娃收回来。
前台:“……”
行吧,牛逼。
这姑娘脸也不红了,啪啪啪啪地敲着键盘,迅速掏出一摞卡发给众人:“这次的休息时间为5天,卡上标有房间号,注意不要走错,以免影响其他考生休息恢复。顶层是餐厅,24小时开放。其他生活用品或者考试用具可以去商店购买,五天后,也就是你们休息的最后一天,百货大楼早7-10点折扣最多,有需要的考生不要错过。”
游惑接过卡翻到反面。
果然,跟上次小旅馆的房卡格式一模一样。
姓名:游惑
准考证号:--A
已考科目:物理、外语(2/5)
累计得分:27
于闻拿着自己的卡在旁边直挠头:“这考试算分机制有点问题,明明是你答题得分最多,最后大家拿到的却是一样的分。”
而且游惑之前买过东西,同样两场考试下来,他剩余总分还最低。
“无所谓。”游惑没多看,把卡塞进兜里。
陈斌插话说:“不是每场考试都这么算,五场中至少会有一场是单独计分,谁拿到的计给谁。我之前就碰到过。”
于闻:“然后呢?拿了多少?”
陈斌一脸郁卒:“3分。”
众人被这个消息吓蒙了,直到进电梯都没人再说话。
……
他们的房间就在餐厅楼下,倒是很方便。
众人拿着卡找房间的时候,老于忽然说:“诶,不对啊。”
“什么不对?”
“娃娃都送给村民了,你如果带回来一个,就有一个村民没拿到?那我们为什么那题拿了全分?”
游惑说:“多一个。”
“啊?”
游惑举着手里的娃娃说:“这个跟村民对不上号。”
大家愣了一下,纷纷注意到了娃娃腿上的花纹。
“之前咱们分析娃娃是谁的时候没有这个。不然这么一串花纹,不可能看不见。”
游惑说:“我没把这个放进去。”
“那要这么说,这个也是黑婆给的?”于闻问。
游惑:“嗯。”
“这就怪了啊!总共18户人家,算上村长女儿,一共19口人。黑婆给我们20个娃娃?她不会数数?还是为了混淆让我们弄错?”
游惑捏了捏娃娃腿,说:“也可能漏了一个跟它对应的人。”
这话一出口,大家当即站住。
什么叫漏了一个人?村民18户,一户没少都送了。难道还有没出来的?
不会啊,连题目都判定他们全对。
那考场上哪里还有人可以漏?
大家想了两秒。
脸突然绿了——
当然有人啊,考生不就是吗?
于闻打了个尿惊:“哥,大晚上的,你不要讲鬼故事。”
这么一吓,大家忍不住相互看了一眼。
仿佛此时人人都可能是鬼。
接着,他们发现游惑正看着右边的一个人。
被看的是于遥。
她是第一个找到房间的,此时刚刷开房门。
酒店暖气很足,Mike借给她的大外套被她脱了。
破损的衣裤自然露了出来。衣服坏在肩线,裤子则破在裤脚。
她露着苍白的脚踝,那串风铃花的刺青就纹在右侧。走廊的灯光足以将它照清楚,跟娃娃腿上的一模一样。
于遥愣在原地,脸色惨白。
其他人脸比她还白。
“……姐?”于闻声音都抖了,“你……你怎么回事?”
于遥垂着眼,肩膀也在抖。
过了好一会儿,她抬起头看向游惑,两只眼睛红得像哭过:“你……什么时候发现的啊?”
即便这时候,她的声音依然很温和。
游惑也没有情绪上的变化,依然是平日那副困懒模样:“我?觉察到是上一场考试,确定是刚刚。”
于闻很惶恐:“上一场?上一场怎么了?”
游惑:“题目说用餐的有13人,你掰指头算算实际多少人。”
于闻默默掰了一遍:“13啊!”
刚说完,他又猛地反应过来:“不对,考生13个,但是用餐的里面还包括猎人甲,那就是14个……有一个不算人?”
众人齐齐看向于遥,脸色由白转青。
“姐……你究竟——”
于闻想说“你究竟是什么东西”,但话出口的时候,这个刚成年的男生还是心软了一下:“你究竟是谁啊?”
于遥紧攥着门把手,轻轻吐了一口气说:“进来吧,我告诉你们,走廊里不太方便。”
谁敢进?
众人还在犹豫,游惑却先点了头。
……
不久后,所有人都围在了于遥房里。
于遥盯着那个娃娃看了好一会儿,终于说:“之前说这是我第一次考试……其实是骗你们的。”
“我确实是考生,但那是好几年前了。当时很倒霉,碰到的第一场考试,就是咱们刚刚结束的那场。考吉普赛语,跟……赵文途一批。”
……
她会一点吉普赛语,给同伴们做过简单翻译。
一来二去,就成了赵文途日记里每天出现的姑娘。
不过,那时候的她并不知道还有这样一本日记。
……
赵文途不在后,考生还剩两个。
于遥,还有一位中年男人。
那天夜里,鬼手如期上门。
原本是冲着那个中年男人去的,结果那人情急之下,一把把她拽到面前,往前一推,送到了鬼手的刀口下。
“我现在就记得他说,砍她吧,别找我,求求你们。鬼手没砍准,刀落了好几下。应该……挺难看的。”于遥缩在椅子里,陷进回忆。
众人听得不忍:“那你……”
“那我应该跟其他考生一样,葬在树林或者变成村民对吗?”于遥说:“我也以为会那样的,但是也许是我走运吧。”
她为赵文途哭了一整个白天,甚至忍不住去了一趟树林,试图去找赵文途的血迹,看看他被拖去了哪里。
最不济……给他立一座坟也是好的。
结果她找到晚上,也没能找到赵文途的任何踪影,反倒捡到了一张卡。
“什么卡?”游惑问。
于遥说:“就是那位监考官让你抽的那种卡,不知道为什么会有一张掉在树林。”
“卡面写的什么?”
于遥说:“重考一次。”
“我被……砍之后,那张卡发挥了作用,但因为是捡到的,作用只发挥了一半。”
众人茫然地问:“还能一半?什么意思?”
“我没有像其他考生一样,变成鬼手或者村民。但也没有真正活过来,重新开考。”于遥说:“我漂在那个村子的河里,被黑婆捡了回去。”
游惑忽然想起来,村长曾经说过,黑婆专做死人活,曾经从河里捡过一个姑娘,用竹筐拖了回去。
“我明明是考生,却好像变成了考场的一部分。”
作为考题的黑婆把巫术用在了于遥身上,居然起了作用。
她用她死去女儿的头发缝制了一个跟于遥一样的娃娃,然后于遥就像那些村民一样,死而复生了。
“我醒过来的时候就是这样,大着肚子。黑婆说,她把女儿藏在我身上了。”
众人毛骨悚然。
然后,他们就发现了一个问题:“你能听懂黑婆的话?”
“我作为考场的一部分时,是能听懂的。”于遥说:“但后来我离开了,那之后我就听不懂吉普赛语了,包括我原来会的那些,也都忘了,怎么都捡不起来。”
“离开?”游惑说:“司机说他没接过人。”
于遥说:“我算人吗?我自己都不知道。”
她就像误弄出来的一段bug,介于考生和NPC之间。
她离开考场也不是坐的那辆城际巴士,而是自己徒步走了很久,穿行了不知多少地方,然后机缘巧合跟着一群考生进入了某场考试中。
也许是系统刻意为之,也许是受其他影响。
她的记忆越来越差,考试前的很多事她都想不起来了,只记得有有人害过她,也有人护过她。
“本来我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,就偶尔帮考生一把。”于遥说,“直到某一次考试,我又见到了那个害我的人。”
于闻没忍住,憋出一句脏话:“操?他居然没死?”
“我后来才知道,他有一张免考牌,赌场里弄到的。”于遥说:“那次外语考试,他本想试试能不能侥幸通过,最后发现实在太难,把那张卡用掉了。”
于闻一听,更火了:“他妈的,他有免考牌还把你推出去?!那他后来呢?”
于遥说:“他考试不行,但阴招很多,而且好赌,赌运居然不错。我后来打听到,他在赌场又弄到了两张延期卡,一次最多能延两年,他用了两张,躲在休息处过了四年,再没弄到新的延期卡,只能出来继续考试。”
“那你找到他了吗?”
于遥还没开口,游惑说:“找到了吧,在上一场考试里。”
众人一愣。
于遥沉默片刻,点了点头。
“谁啊?”
游惑说:“最后变成猎人甲的那位。”
众人愣住。
许久之后,于遥才轻轻地吐了一口气:“一直想跟你说对不起,我很多时候会被系统漏掉。那次违规……应该就漏掉了我,你当时沾了墨,系统就把违规误判给了你。以前也有过这样的事,我一直在找机会补偿。”
游惑说:“补偿就算了。”
反正罚了几次,他本人毫无损失。
“倒是你。”游惑说:“为什么见到赵文途不去认?”
于遥沉默了很久,苦笑了一下轻声说:“我已经变成这样啦,脸跟原来不太像,可能受了黑婆女儿的影响,像个刚成年的小姑娘,他认不出来的。而且,我不知道自己是人还是鬼,就……不让他失望了。”
如果不见面,那么……想起名字的赵文途,在最后那个瞬间,至少是满足的。
至于遗憾,全都留在日记里。
他自己已经不会去苦恼了,只有看的人知道。
第35章新考生┃性感考官,惨遭罢黜
于遥后来又说了很多,大家从中得知了一些信息。
她说考试内容五花八门,古今中外都有。
每场都以相应的科目知识为基础,知识点本身可能并不难,甚至非常简单,但系统总有办法让它要你的命。
不同考场能容纳的考生数量不同,所以能不能成为队友,全靠随机。
于遥作为bug,是仅有的自由考生,她可以自主选择考场。
所以,她才能跟害她的秃头一起考物理,又能跟帮她的游惑、于闻一起考外语。
她会利用自己的身份给同伴帮忙,但不会帮得太明显。
比如在查苏村。
“那些鬼手找人有个特点的。”于遥说。
如果既有客人缝了娃娃,又有客人没缝,它们会优先去找缝过的客人。
于遥被黑婆复活后,算是半个查苏村的人,只要她在的地方,鬼手会下意识忽略。
所以考试的第一天晚上,只有梁元浩和陈斌缝了娃娃,也只有他们两人落单,鬼手当然直奔房屋。
而第二天晚上,鬼手本该先找陈斌,但当时陈斌和于遥他们在一起,于是鬼手退而求其次,转头去找游惑送死。
至于第三天……游惑一人缝了16个娃娃,拉足仇恨,于遥则紧跟着其他人。鬼手目标明确,所以疯得彻底。
……
陈斌直到现在才知道,自己居然又死里逃生一次。
他对着于遥千恩万谢,又忍不住问道:“这些事你怎么不直说呢?”
于遥声音轻柔,低声说:“我看起来是个孕妇,如果表现得太反常,知道得太多。同伴的第一反应往往不是照我说的做,而是怀疑、警惕,甚至把我放到对立面。”
众人沉默下来。
他们试想了一下,居然无从反驳。
“但你们很特别,真的。”于遥认真地说:“从刚见面起,你们释放出来的就都是好意。要给我包红包,喊我姐姐,替我受了惩罚也没有怪我,还借我衣服穿。我以前总是不开心,觉得自己像游魂,在考场里穿来穿去。现在偶尔会觉得自己还活着,这得谢谢你们。”
“所以我才打定主意跟着你们,能帮一点是一点。”她挽了一下头发,补充说:“不过这是我之前的想法,现在你们应该不太乐意了。没关系,我都可以理解,换我我也会有点膈应。”
游惑始终靠在房门口。
等于遥全部说完,他突然打破沉默说:“没有什么乐意不乐意的,我跟谁一个考场都一样。”
于遥愣了一下。
老于父子也连声说:“想跟就跟嘛!反正我们不膈应,你又没害过我们。”
“对了姐。”于闻忍不住问:“于遥不是你的真名吧?”
否则第一场考试,那个秃头男人听见这个名字怎么会没有反应?
于遥这次真的红了脸,她抱歉地说:“对不起,当时没说真话。这个名字是临时编的,因为感觉你们很亲切,还借了你们的姓。”
她说着,把手里的房卡翻开,背面朝上往前一推。
上面写着:
姓名:舒雪
准考证号:--
已考科目:外语
累计得分:12
“这个是我的名字。”
“数学?”于闻乐了:“姐,你爸妈取名跟我家一个品味。看来不同姓也没影响,八百年前准是一窝的。”
于遥……哦,该叫舒雪了。
舒雪跟着笑起来,说:“我以前还碰见过名字谐音像物理的呢,凑三个结拜吧。”
“不过……你怎么只显示了一门?累计分数也没叠加。”大家又纳闷起来。
“一直都这样。每次到了休息处,只显示刚考完的科目和分数。”
“哦这样啊……”
大家还没反应过来,游惑就直戳重点:“那你不是永远不能考完?”
“是啊。”舒雪沉默片刻,又笑了一下说:“不过能把你们顺利送出去,我也挺高兴的。”
游惑垂眸思索片刻,把娃娃放在她面前。
村民拿到娃娃是解脱,那么舒雪呢?会不会也是解脱?
“谢谢。”舒雪温声说:“其实以前住在查苏村,我每天都会拿起这个娃娃,但什么也没有发生。可能只对村民有用吧……”
游惑却说:“不一样。”
“嗯?”舒雪一愣。
“题目说过,得是考生送的。”游惑弯了一下腰,又把娃娃往她面前推了一下,“我现在送你。”
舒雪愣住,目光落在那个代表她的娃娃身上,一眨不眨。
那一瞬间,她居然觉得很紧张。
游惑瞥了一眼她紧扣的手指,拎起桌上的背包说:“收不收自己决定,我困了,睡觉去了。”
“……”
众人心说你怎么又、又、又困了……
游惑一走,其他人也觉得围观不妥,打了招呼便纷纷回房。
……
这之后的几天,除了一日三餐去楼上餐厅,舒雪始终没有出过房门。
其他人也差不多。
头两天,他们还去周围溜达溜达。后来发现这个休息处实在冷清,大街小巷见不到人影,好多楼夜里亮着灯,但敲门从来不应,估计只是装装样子。
饭店他们吃不起,唯一可逛的百货大楼目前折扣有限。
游惑被拽着逛了几次,终于不耐烦了。
直接把房门反锁了事,门口挂了个“勿扰”的牌子,闷头补觉。
……
五天的休息时间,眨眼就过。
第五天清早7点不到,酒店大堂聚了一堆人。
游惑这次睡够了,难得没有起床气。
他塞着耳机下楼,一进大堂就看到了舒雪。
那姑娘闷了五天,再出现时居然没有什么变化。
游惑扫了一眼她的肚子,摘下左边的耳机。
舒雪抢在他开口前说道:“我想过了,我还想再跟你们考一场,就让于闻把娃娃先收起来了。以前听人说过,考试难度每场会有波动,第三场大概率会麻烦一点,我有点担心……等你们考完这场,我再把娃娃收了也不迟。”
游惑不爱插手别人的决定,听完没说什么,点了一下头,又把耳机塞了回去。
……
7点整,他们准时进了百货大厦。
大厦上下一共8层,应有尽有,跟一般商场的规格差不多。
“我的妈,还有珠宝首饰呐?”于闻看着一列列柜台,感叹道:“这些东西何必放出来呢,干占地方不顶用,哪个二傻子会买啊。”
话音刚落,他哥就从柜台里拿了一块男表,连盒一起丢进了购物车。
于闻:“……”
他立刻补救说:“手表不算,手表特别有用!”
如果考场的钟砸了的话……
这天的百货大厦终于有了点繁华的影子,逛的人挺多,甚至包括酒店服务生以及隔壁餐厅老板。
长长的条幅从大厦顶上挂下来,写着:
一周一度折扣日,活动自7点-10点,半数商品5折起。今天是12月13号,第12位、13位结账的客人,可额外获取抽奖机会,中奖率高达90%,大概率折上折。
游惑此生与抽奖无缘。
所以他看都没看条幅,顺着滚梯上了二楼。
之前买的羽绒服被棺材板报废了,他二三两楼转了一圈,拿了三件外套。
于闻看得心惊肉跳,忍不住说:“哥你悠着点,外套要这么多干嘛?”
游惑:“以防万一。”
万一又违规呢?这谁能说得准。
他买完衣服,转头又进了超市,拿了点速食和罐头。
今天折扣虽多,但对大多数考生而言,过过眼瘾可以,买是不可能的!
所以真正需要结账的人少之又少。
游惑从楼上看了一眼,见收银台空着不用排队,便推车上了滚梯。
他那一车东西非常惹眼。
所滚之处,是个考生就瞪着眼珠看他。
当他从7楼滚到1楼时,空空如也的收银台居然热闹起来了。
游惑纳闷地走过去,顿时明白了。
此时的收银台前站着一位客人。那人穿着烟灰色衬衫,身高腿长。手撑台面的时候,衬衫布料勾勒出精悍的肩背轮廓。
游惑脚步一顿,翻了个白眼。
这背影太好认了,不是监考官又是谁?
监考官周围,一圈考生不远不近地站着,嘴巴张得老大,都在看他的购物车。
这位大佬居然一辆不够用,推了俩……
收银员合上嘴巴,木着脸清点车里的东西。
游惑慢吞吞地走过去,听见收银员问:“……四套衣裤、两件大衣确定都要吗?”
秦究:“嗯。”
“……”
“这些牛肉罐头也要吗?”收银员在“些”上加了重音。
秦究:“嗯。”
“……”
“这块表——”
秦究:“对。”
收银员的脸瘫到极致:“那这个行李箱……”
秦究耐心告磬,手指敲着台面催促:“不用确认了,都要,麻烦算个账。”
收银员啪啪敲键盘的时候,秦究余光一扫,看到了后面的游惑。他挑眉笑了一声,冲游惑说:“早啊,今天睡醒了?”
游惑:“……你怎么在这?”
秦究说:“买点考试用品。”
游惑从上到下扫量一眼,不咸不淡地说:“监考还要考试用品?你不是有楼?”
秦究“哦”了一声:“当监考当然不用,当考生就难免要准备一下了。”
游惑冷哼一声。
两秒后,他又突然抬起头:“后面那句再说一遍,谁当考生?”
秦究:“我。”
游惑答:“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”
游惑问:“为什么?”
秦究说:“系统认为我提供帮助的阵仗大了一点,按照处罚规定,我得当一轮考生。”
这处分源于帮助牌,跟游惑多少有点关系。
他想了想,又多问了一句:“一轮是多久?”
秦究说:“目前考制来看是五门,跟你们一样,合格通过才算数。”
游惑:“哦。”
他想了想,也不知道说什么好,又要重新塞上耳机。
结果刚抬手,秦究又开口了:“处分期间没有科目选择权,按照规定要跟着考生走。考生可以自主挑选,我比较懒……所以选了默认。”
游惑拎着耳机:“默认是谁?”
秦究笑起来:“脸别臭,这是规定。我给你用的帮助牌,现在惨遭罢黜,你当然跑不掉。”
他摘了手套,漫不经心地伸出手:“请这位考生多多关照?”
“……”
游惑想把购物车怼他脸上。
第36章零分┃自己骚出来的0分。无话可说。
收银员忙着录账。
秦究跟游惑说完话,转头指了一下货架:“对了,再帮我……”
他忽然顿了一下,似乎话到嘴边却忘了自己要什么。
收银员等了片刻没等到下文,便念着货架上的东西试着提醒:“要什么?烟?打火机?酒?”
秦究轻轻“啊”了一声,垂下手玩笑道:“惯性,总觉得还应该买点什么,记不起来了,就这样吧。”
收银员点头报出总价:“您这一共……19分。”
旁边的考生听得十分迷醉:踏马的他们手里总分可能都不够20,这人一刷就是19。
最骚的是,这位听完居然对收银员说:“后面货架随便帮我拿一样吧,凑个整。”
收银员“……”
凑个整,听听,这都是什么疯话。
这为收银员其实是监考官预备役里罚下来的,以前就见过不少监考官,当然也听说过号。
但他工作的那阵子,秦究在休养,而且作为号主考官,不是什么考场他都会出现。
所以收银员不认识他。
这位小伙子语重心长劝解道:“这位先生,是这样的,您刚好是今天第12位结账的客人,会有一次抽奖机会,折上折。也就说……现在凑整也没用,一会儿折完了还是零的。”
“是么,还有这种活动?”秦究说。
“对,条幅上写着呢。”收银员往上一指,“第12、13位客人是今天的幸运儿。不过需要二位先结账,过会儿一起兑。”
“哦。”秦究看完横幅,似笑非笑地对游惑说:“幸运儿,过来结账。”
游惑:“……”
就凭这张嘴,不知道以前有没有被人压着打过,他希望有。
游惑推着购物车走到台边,捞起车里的东西放上台面。
收银员的脸又绿了。
今天这是什么情况,购物狂聚会啊?
他心里犯着嘀咕,一一清点游惑的东西:“两件大衣……”
“两盒速食面,两只牛肉罐头。”
“一块表。”
嗯……
有点眼熟。
收银员偷瞄了两人一眼,没敢说话。
他帮游惑把东西装好,打出价格单:“一共5分。”
他生怕游惑也来一句“帮我凑个整”,连忙从柜台底下抱出一只木箱。
“来,抽奖箱。”收银员介绍说:“里面一共有张奖券,最好能到1折,1折券只有5张,不过没关系,还有15张3折券,30张五折券,以及40张8折券这个优惠力度真的非常可观,全世界能找到第二个这样的休息处我把头砍下来。”
游惑不关心这些,也不关心他的头。
他问:“剩下是什么??”
收银员说:“呃……5张9折券,3张9.5折,还有2张原价。”
“不过你想啊,9折马马虎虎,但概率跟1折一样,很难抽的。至于9.5折只有3张,原价更是只有2张。”他又立刻补充道:“这什么概念?比1折券还少!相信我,我来这里这么久,见过抽到1折的,真没见过抽9.5或者原价的。毕竟我们活动的宗旨就是给大家减负,能省一点是一点,分都是命。”
游惑说:“直接抽?”
“……”
收银员白瞎了一番热情。
他耷拉着眉眼把抽奖箱转了一圈,让写字的那面朝向游惑和秦究:“喏,为了加强考生互动,抽奖有个规则。互抽,也就是你抽到的奖券归他,他抽到的归你。这规则挺有名的,不知道你们听没听说过。”
秦究:“略有耳闻,普遍评价是你们老板不干人事,生怕考生不打起来。”
“……毕竟这么大的折扣呢,哪能拿得那么容易?”
“来吧。我就喜欢看这一幕,刺激!基本决定了两位的关系,今后能不能成为朋友就在此一举了。”收银员摇了摇箱子,比了个“请”。
五秒钟后。
秦究送了游惑一张“9.5折”,游惑反手就是一张“原价”。
秦究:“……”
收银员:“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”
有一种非酋叫父相伤害。
有一种关系叫谁都别放过谁。
大家今天算是见识了。
……
最终,秦究还是让收银员给他凑了个整。
游惑见他掏出一张卡,觉得奇怪:“你哪来的分?”
“系统送的。”秦究。
游惑有点意外。
都处分了还送起始分?这算哪门子处分?
秦究:“知道这代表着什么吗?”
游惑:“什么?”
秦究:“很多考场对考生是有门槛的,比如第一次考的考生分在一起,考过两门的分在另一个考场。难度上会有差别。系统这时候送我分,就表示你们这次待选的三门,都有门槛限制。这就意味着,考过的科目越多,进入的考场越难。他送我一点起始分,一是遵守规则,让我跟选定的考生,也就是你进入同一个考场。二来保证难度,以免我被分到零经验的考生中。”
以前问这些跟系统有关的事,秦究都避而不答,还会收到警告。
现在他被处分成了考生,居然不那么避讳了。
游惑便多问了几句:“送了你多少?”
“说是按照考生时期单科最低分来算,真假就难说了。”。
游惑心说你自己的最低分自己没数?一看就明白了,算哪门子的真假不知。
……
秦究拎着卡,翻转一面给游惑看。
惨遭罢黜的监考官,卡跟普通考生差不多,写着基础信息:
姓名:秦究
准考证号:--Gi
已考科目:2
累计得分:20
跟考生不同的是,考生考号的末尾是数字,他却是两个意义不明的字母。
见游惑盯着Gi神情疑惑,他说:“监考官违规专用,模拟了个考生号。”
考生号的结尾是系统设定的英文称呼,为了区分监考官。
秦究原本应该是Gin,但写卡的时候漏了一个字母,变成了Gi。
这件事他原本是知道的,但记忆受损后给忘了。
具体是当时负责写入的监考官手误,还是故意跟他开的玩笑,已经不得而知了。
在收银员看“疯子”的目光中,秦究刷空了初始值,20分1分没留。
“你跟自己有仇啊?”收银员忍不住说。
秦究笑了一声,给游惑留了一句“晚上见”就离开了休息处。
……
夜里,酒店踩着准点自动退房。
街道上不知何时竖起了标牌,众人按照路标往某个路口走去。
意料之中,那是一个丁字路。
他们走到路中央,身后的景色就变得模糊起来,很快被夜色下浓重的雾气遮挡。
三个路牌分别写着未考科目:
语文
数学
历史
路中间有个熟悉的保安亭。
亭内小喇叭突然出声时,秦究一秒不差从浓雾中走来……推着他的行李箱。
“我特么头一次看到这么休闲的考生……”于闻悄悄对他哥说。
说完他静了两秒,又道:“哦不,我面前就有一个。算了,当我没说。”
秦究在人群旁站定。
小喇叭已经放完了千篇一律的屁。它停了片刻,引起众人注意后,终于说到了重点:
“我日…………”
被改革威胁三年的于闻同学表情凝固,在心里热切问候所有喇叭。
而被问候的还在继续:
【考试实行末尾淘汰制,每场考试结束后,等级为D的考生直接淘汰,等级为C的考生留待查看,需要重考。
眨眼间,保安亭门外的液晶屏突然亮了,刷出几行字来。
那些是在场考生的等级换算结果。
于闻:A
于益国:A
Mike·Rogen:A
这三位托游惑的福,又老老实实守着分数没乱用,目前等级很高。
陈斌:B
游惑:B
上面那位多亏抱上了大腿,下面这位是东西买多了,作掉了级。
舒雪:C
可能永远都是C。
秦究:D
“……”
自己骚出来的0分。
无话可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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